從集安站往東北方向,沿G331行駛約7分鐘,經太王陵所在太王鄉駛入集雙高速,約30分鐘后開始進入老嶺山脈,上達五女峰國家森林公園,下通約7.4公里長的著名五女峰公路隧道。出隧道、下高速、上集錫線,東南方向行駛約45分鐘即到達集安老嶺。
老嶺山脈綿延200多公里,是鴨綠江與渾江、頭道松花江的分水嶺。這條山脈上叫老嶺的地方很多,在通化縣、集安市,白山市的江源區,延邊州的安圖等,都有老嶺的稱呼。
集安的老嶺,在老嶺山脈最南端,這里風光變化萬千,四季山水,四季味道。春的柔美、夏的成熟、秋的絢爛、冬的硬朗,界限分明地裝在起起伏伏的皺褶里。
上個世紀90年代,幾次從通化坐火車去“東北小江南”集安。綠色鐵皮火車駛進這里的隧道時,慢吞吞如蝸行,但轟隆隆的車輪像戰鼓在敲,一聲緊似一聲。黑漆漆的火車隧道不長,但每一次經過,每一次都生錯覺。恍惚間,一張張面孔在窗玻璃上閃回,抗聯戰士的身影似乎跨過歷史的隧道,一排排向我走來,關于老嶺的許多記憶漸漸蘇醒。因為,這里有老嶺隧道戰斗遺址,是東北抗聯老嶺隧道大捷的發生地。
一段隧道,一段山河史,自然與人文交融,黑暗與光明交錯,歷史與現在交織……
1938年,中國正處于抗日戰爭的全面爆發階段。日本對東北進行了大規模的工業掠奪和資源掠取。為打通侵略通道,侵略者抓緊修建通輯鐵路。
這年冬天,老嶺的蒼山秀水緊緊依偎著大地母親的懷抱,藏匿在雪線下,老嶺被皚皚白雪覆蓋著。雪花朵朵從天而降,漫天飛舞在東北版圖的蒼茫一角。
一間秘密指揮所里,微弱的煤油燈照著一張張血氣豪壯的面孔。一位高大的北方漢子用低沉的聲音說:修上了鐵路,他們就可以快速調運兵力和武器彈藥。這對我們是個相當大的威脅。因此,我們要破壞敵人的鐵路工程,粉碎敵人的計劃……他聲調壓得很低,但很堅定。那是1938年1月,是抗聯召開的一次高級干部會議,至今已過去87年。
87年間,許多往事可以暗淡,但歷史的留聲機永遠記錄了那個聲音。說話的人朗目劍眉,神態剛毅,高大的身板百折不彎。在中華民族的史冊上,鐫刻著他的名字:楊靖宇!來自河南。濁酒一杯家萬里,走出河南的他,不知曾與誰舉杯道別?他毅然轉身的背后,不知妻兒的不舍是否出現在英雄的夢中?
楊靖宇說的鐵路在老嶺山脈的最南端,距離通化60公里左右。從1937年開始,日本侵略者抓來許多中國勞工在群山下面修鐵路隧道,他們把這條鐵路看得比自己命還值錢,即使寒冬也不間斷。這是梅河口至通化的延長線,建成后會成為日本從朝鮮伸向我國東北內地的最近通道,向東可與朝鮮平壤至滿浦鐵路相接,向西可與四平到梅河口的四梅線貫通。這條鐵路如毒蜘蛛布下的大網,網住豐富的木材、糧食、煤炭等資源。
1938年3月13日黃昏時分,楊靖宇率領警衛旅一團、三團和司令部約500人,兵分三路同時襲擊“東亞土木株式會社”施工現場、十一道溝發電所和十二道溝供應倉庫,繳獲面粉800袋,大米12包,解放勞工百余人,日偽當局損失約10萬日元,老嶺戰斗首戰告捷!
關于這次戰斗,“滿鐵”在1942年11月編著的《通輯線建設工事志》中有詳細記載。細讀幾遍,文字后面,栩栩如生地展現了東北抗聯打擊日本侵略者英勇無畏的斗志。楊靖宇排兵布陣的謀略、抗聯戰士清晰的進攻路線、日本侵略者遭到暴擊的場面……一幀幀緩緩搖來,又推進歷史的深處,推到那么美的老嶺……
侵略者3月遭襲后,老嶺土口子隧道還在施工。6月19日,趁著夜色的掩護,楊靖宇和他的戰友魏拯民帶領700余人的隊伍,兵分三路,同時攻擊了距通化101公里的陽岔工程分區的日本人宿舍、十一和十二號老嶺河橋梁工地辦公室、距通化109公里的土口子隧道工程、東亞土木會社值班室。這次戰斗共斃傷敵10人、俘敵89人,解放大批勞工。楊靖宇和他領導的抗聯又一次拯救了老嶺的安寧。
侵略者在事后的文字記述中,沮喪地寫道,“損失甚大……”“6月19日是通輯線建設史上用血染成的最悲慘的日子”。
在一個雪夜,我曾這樣寫道:“那天的槍聲還響在耳邊,那年的雪花還飄在每個冬天,那棵你倚過的大樹從未老去,那群偉岸的身影從未走遠……”
如今,老嶺的松風鳥鳴與歷史深處英雄的吶喊形成新的交響。
在長白山特有的季候里,老嶺的春天與冬天像是連體雙胞胎,冬春交替間,冬景與春景區別不大。冬天的老嶺一片白茫茫,尤其下雪的時候,天也茫茫,地也茫茫。立春之后呢,雪妝仍然不褪,遠山鐵青色的面孔搽著厚厚的雪粉。
早春的老嶺是矜持的小姑娘,青澀,不肯濃妝艷抹,不肯戴花插珠。雖然驚蟄已過,但老嶺山上的積雪并未融化,光禿禿的樹枝站在嶺上憂傷地望著天空,孤獨的藍天陪伴著無邊無際的老嶺山脈,只有映山紅掛著雪的枝條才孕育毛茸茸的骨朵,似乎幾百年來老嶺的早春都是這副模樣。
老嶺有多美,只有去過才能體味。
老嶺的記憶,如年年如約而至的映山紅,鮮紅熱烈;而老嶺的故事,像它的四季風景,歲歲長生。
來源:吉林日報·彩練新聞
作者:張雯虹
初審:馬萍
復審:劉晗
終審:張宇